《敦煌中医药全书》校理拾正

时间
2008-12-09

关键词:《敦煌中医药全书》校勘 补正

对于敦煌古医籍的整理,今人经过不懈努力,已取得了丰硕成果,但由于敦煌医药卷子的特殊性,难以毕其功于一役,需要反复探索,逐步完善。今以《敦煌中医药全书》(中医古籍出版社,1994年版。以下简称《全书》)为例,就其在校勘上存在的不足作些商讨,希望起点补隙拾零的作用。

1.硝石棋子许大,研如面,令病人侧卧,?子头取小豆许大末,随病处内鼻中,作意吸取,使石末逐喘气起直到病处,其肿自消。(495页)校注:“?:竹器”。

按:此说不当,“?”若指竹器,当是笼篓之类,此处“?子头”当是一语,即篦子头,?通篦,音同通假。《外台秘要》卷二十一,眼?令明方一十四首引《近效》疗眼中一切诸疾盲翳方:“每欲著以两米许,硬和少许蜜,稠稀如熟面胡,篦子头分置两眼眦,至夜仰卧枕之,合眼至明。”句中即作“篦子头”,可证。《外台秘要》卷十八,脚气服汤药色目方一十九首引紫雪方:“柳木?搅勿住手”,?,卷三十一引作“?”,可明二字可通。

“篦子头,”亦作“篦子”,《外台秘要》卷二十二,耳聋方二十二首引《必效》疗耳聋方:“以好神明膏如枣核许,纳耳中,日一度,频著以瘥,三五日以篦子挑耳中塞,或痒取瘥。”据此亦可明。

2.疗牛疫方:“右取葱一大握去须火中烧令极热向酢中安浸浸水热即尉(熨)牛鼻冷即更准前烧浸尉之七度。”(513页)按语:“本方原卷中位于鬼疰方之后,因其为兽医疗牛疫方,故录于此,待进一步研究。”

按:《全书》将“疗牛疫方”移录置于卷末,并无不可,但此疗牛疫方原有“又方”,其文为:“又方。取野狐肉和米煮作粥,灌即差。未着者先灌即不着。”此“又方”亦是疗牛疫方,原书移录时未将“又方”一道移录,导致此条“又方”接在“疗鬼疰方”之后,不知者观之,误以为是“疗鬼疰方”之又方,这显系整理时疏忽造成。

3.其五经四部,军国礼服,若详用乖越者犹可矣,止于事迹非宜尔。(394页)五经四部,校注云:“盖‘四书五经’之误。”

按:此校非是,原文“五经四部”无误。四部,也叫四部书,系古代图书分类名称,将群书分为甲乙丙丁四类。晋·荀?将群书分为四部,六艺、小学为甲部,诸子、术数为乙部,历史、杂著为丙部,诗赋、图赞为丁部。此处文中,“四部”即指四大类书籍而言。至于原校所云:“四书五经”之“四书”,是南宋朱熹所定的《大学》、《中庸》、《孟子》、《论语》,这是后代的事,原句出自陶弘景所作的《本草经集注·序》,生活在南朝的陶弘景焉有此说?所以“四部”不宜改成“四书”。

4.着荜拨末少许,阿魏一斗,立暴煎五六沸,着酥一两,盐少许,煎令调和。(609页)校注:“斗:原假作‘豆’。暴:原假作‘报’。”

按:若依原校,少许荜拨末,竟用一斗阿魏,药量相差悬殊,有违药理。此校恐非,原文无误。原句当作“阿魏一豆立,报煎五六沸”,文中立通粒,报有再、复之义,如此句义自顺。《全书》491页:“眼睛黄者,鼻中著瓜蒂散一豆粒,……中出黄水一升瘥。”即以“一豆粒”为剂量,可为资证。“豆粒”医书习见,举其一例,《千金要方》卷廿二,痈疽第二:“凡肿根广一寸以下名疖,一寸以上名小痈,如豆粒大者名疱子。”

5.鹿茸,麻勃为之使。(437页)麻勃,校注云:“即马勃之异名。”

按:此说殊非,麻勃、马勃本不相同,麻勃并非马勃之异名。《千金翼方》卷三,草部下品之下:“马勃:味辛,平,无毒。主恶疮马疥。一名马秓。生园中久腐处。”可知马勃即马屁菌。又《千金翼方》卷四,米谷部:“麻艹贲:……多食令人见鬼狂走。久服通神明,轻身。一名麻勃,此麻花上勃勃者。七月七日采,良。”则知麻勃为麻艹贲之异名,其得名之由为“麻花上勃勃者”,据此可明原校注之误。

6.余祖世以来,务熟方药,本有《范汪方》一部,斟酌详用,多获其效。(395页)校注云:“熟,原卷子作‘孰’,今据上下文意改。”

按:此校恐误,孰当作敦,《永乐大典·医药集》、尚志钧辑校《本草经集注》均作“敦”,检《敦煌宝藏》原卷亦作“敦”,当是可从。“敦”有崇尚、注重之义,《千金翼方》卷十二,养老大例第三:“人之在生,多诸难遘,兼少年之时,乐游驰骋,情敦放逸,不至于道,倏然白首,方悟虚生,终无所益。”此处“敦”即为其义,可证。

浙江中医学院(杭州,310053)陈增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