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瑞祥答外国记者问
据《中国中医药报》报道，今年5月21日，经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中国代表处的推荐，中国中医研究院张瑞祥教授接受了英国城市周报（CITY WEEKEND）Benjamin Robertson记者的采访，就濒危动物与中医使用动物药的关系、动物药是否确有治病价值、能否用草药代替以及如何善待动物等问题回答了记者的提问。
记者：一些动物的濒危情况日趋严重，可是中医还在使用动物药，您对此事有何看法？
张：使动物发生濒危的原因有很多，中医使用动物药的数量不大，不是主要原因。
中国中药材总计为12807种，其中大部分是植物药，有11146种，约占87%，动物药1581种，约占12%，矿物药80多种，约占不足1%。中药材资源中有168种植物和162种动物处于濒危状态。引起濒危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呢？这要回顾一下历史：中医使用动物药已有几千年历史，但是在250～300年前，地球上的动物种类濒危状况并不严重，严重的濒危状况主要发生在近两、三个世纪以来，并且愈演愈烈。由于连绵不断的战争、城市化、工业化、自然灾害和人口攀升等，使动物栖息地明显缩小，生态环境恶化，再加上人们热衷于动物类饮食、服饰品、工艺品和化妆品等，使地球上的野生动物的种类和数量急剧下降，世界上发达国家对动物濒危负有更主要的责任。至于中医使用的动物药，当然也是促使某些动物发生濒危的原因之一，但不是主要因素。譬如，美英对伊拉克的战争，由于高科技和现代军事的巨大威力，毁坏了建筑、环境，同时也危及了人们的生命和动物的生命。所以，每一个动物保护组织，都应该首先主张和平，反对战争。
记者：据您所知，中国在动物保护方面做了哪些工作？动物药材资源利用和保护有何举措？
张：中国政府对野生动物保护采取了有力措施并取得了良好效果。在西方国家发展工业化与城市化的同时，对外进行了扩张，世界环境遭到了空前的破坏。中国是文明古国，是后起的发展中国家，中国政府历来重视经济与环境的和谐发展，并于1993年加入了“野生濒危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”组织，为社会可持续发展作出了卓越贡献。
一、新中国成立以来，极力主张各国和平共处，并提出了《和平共处五项原则》，继而又提出了在中国实施“一国两制”原则，和平环境有力地保护了物种的多样性。同时还推出了退耕还林、退耕还湖、保护湿地、治理水域、保护海洋、治理工矿和城市环境等措施，取得了良好的效果。中国吸取了西方国家发展工业化和城市化时的经验教训，将发展经济与治理环境都放到了极重要的位置，使其和谐发展。
二、实施自然保护区政策。目前中国已有国家级和省级自然保护区829处，绝大多数为A级或B级保护。保护区类型多种多样，如野生动物、野生植物、野生作物、沙生植物、生物资源、栽培植物、海洋生物、水生动物、森林生态、水域生态、海洋生态、环境生态、自然生态、水生生态、农业生态、草原生态、荒漠生态、内陆湿地、水域湿地、自然地貌、地质遗迹等。众多的自然保护区，有效地保护了自然环境和动植物资源。
三、建立濒危野生动物急救中心。这一举措使得到救护的动物又重返大自然。目前，在全国各地已陆续建立了一些濒危野生动物急救中心，对濒危动物的生存与繁衍起到了重要作用。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也做了卓有成效的工作。
四、对中药材资源采取保护与合理利用并举的原则。中国政府明令禁止使用一类保护动物的药材，犀角和虎骨自1993年以来已从《中国药典》上消失，并明文禁止二类野生动物、植物保护品种用作保健食品。政府对濒危野生动植物物种的资源再生采取了多种措施：一是野生变家种，目前已有200多种植物药材，由人工栽培品提供；二是野生变家养，中国自清代就开始了人工养鹿，后来又发展了养熊、养麝、养虎、养羚羊等养殖业；三是走人工合成的路子，如先后合成了人工牛黄、人工合成麝香、人工合成虎骨粉等；四是使用代替品，如水牛角代犀角，羊角代羚羊角，塞隆骨代虎骨等；五是使用现代生物工程技术发展动物药资源，该项研究目前处于起步阶段，非常希望发达国家与我国学者开展技术合作与交流。
记者：中医用动物药治疗什么病？可否不用动物药而完全用植物药代替？
张：中医运用动物药主要治疗急危重症和疑难杂症，因其具有特殊的有效成分，尚无法用植物药代替。
中医称动物药为血肉有情之品，各有独特成分，其活性强、显效快、疗效高。中医称为三宝的安宫牛黄丸、紫雪散、至宝丹就是用于治疗急性温热病热入心包，出现高热、惊厥、神志昏迷、痰浊内闭者，三者在高热、神昏、惊厥、痰闭方面又各有侧重。安宫牛黄丸中的犀角、牛黄、麝香、珍珠，紫雪散中的羚羊角、犀角、麝香，至宝丹中的犀角、牛黄、麝香、珍珠和玳瑁都起了重要作用。三药流传已久，临床上屡用屡验。据不完全统计，在中国历代11万名方中，含犀角的有2366个处方，含牛黄的有1846个处方，含麝香的有527个处方，含羚羊角的有157个处方，含熊胆的有396个处方，含穿山甲的有616个处方等等。这说明中医运用动物药治疗疾病有充分的临床依据和文献依据。
唯物主义者认为，世界是由物质构成的，不同的功效是由不同的物质作基础的。以往的研究结果表明，不同的动物药，含有不同的特有成分，在植物中是找不到的。如有人说完全可以用草药代替熊胆，然而在熊胆中含有鹅去氧胆酸和熊去氧胆酸，在植物中能找得到吗？答案是否定的。甚至有人进一步扩大化，称可以用植物药代替动物药，但是，至今未见有什么科学论文的报导。而在中医药理论的启示下，由动物类中药开发出来的尿激酶、蚓激酶、腹蛇抗栓酶、水蛭素、蛇毒止血剂等陆续上市，给不少患者带来了福音。我坚信，以动物类中药为线索，开展深入研究，其成果不但会造福于中国人民，也会给世界人民带来福音。
记者：您的同行之中，在使用动物药的问题上有没有持不同意见的人，讨论有没有结论？听说养熊场为了取熊胆，对动物很残酷，是否有此事？
张：我曾遇到过同行中的两个人不赞成中医使用动物药，一位是英国学者，一位是中国医生。
“9.11事件”时，我正在伦敦参加一个国际医药学术研讨会。我的发言过后，会上有位英国学者说：“我本人是个彻底的动物保护主义者，除去不用动物药外，平时也不杀生，不吃动物食品，中医能不能不用动物药？”我接着反问这位学者：“您生过病吗，生病时用不用化学药或生化药物？”该学者回答：“当然生过病，用过药啦。”我说：“生化药物暂且不用说它的来源，这是不言自明的事，就千万种化学药物来说，为了证明其安全性、有效性，在研发过程中使用和屠杀了多少大小动物呢？”那位学者诚实地说：“看来我也间接地损害了动物，世界上不存在彻底的动物保护主义者。”
在动物养殖过程中，确实发生过虐待动物的现象，如开始养熊时，由于技术水平较低，是有管采胆，将熊用铁链子固定在铁笼子中，限制其活动，现在由于技术进步了，我去年考察熊场时，早已改为圈养，无管取胆，动物的痛苦已经大大减轻了，动物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爱和照顾。
总之，中医药不但造福于中国人民，也会对全人类的健康做出更大贡献。为了人类社会可持续发展，既要利用资源，也要保护资源，既要看到眼前利益，也要重视长远利益。惟其如此，我们的子孙后代才会迎接美好的明天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