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永璇(全本)

学术观点

一、重视经络,辨证施治

经络学说是祖国医学基础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,早在古代经典著作《内经》等书中,已有较为详尽的论述,历代医家又不断加以发展和补充,形成了一个周密完整的经络系统。杨氏认为经络学说自创始到发展,与针灸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。例如针灸治病所用的腧穴,就是经脉之气注输出入的处所。在辨证论治,处方配穴,选择手法等各个方面,皆不能脱离经络学说的指导。针灸治病必先明辨病在何脏何经,然后按照脏腑经络和腧穴的相互关系,采取循经取穴,邻近取穴或随症取穴等方法,相互结合使用。正如《灵枢·刺节真邪篇》所说:“用针者,必先察其经络之实虚,切而循之,按而弹之,视其应动者,乃后取之而下之。”因此,杨氏认为经络学说是针灸临床治病的根据,在针灸临床上一定要十分强调经络理论。他常说:“脱离了经络,开口动手便错,针灸工作者也应如此,千万勿忘重视经络。”

重视穴位压痛检查。经络是人体气血运行的通路,通过经络系统的联系,人体内外上下,脏腑肢节,身体各部组织器官联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。腧穴是人体脉气输注于体表的部位,因此内脏有病,常可通过经络反映到体表,在穴位上表现为压痛等反应。杨氏在临床上极重视体表穴位的压痛检查,借以分析内部脏器的病变情况。他认为急性病压痛较显著,慢性病压痛范围较小。五脏六腑处于胸腹中,而脉气发于足太阳膀胱经,故五脏六腑之俞穴皆在背腰部。《灵枢·背输篇》说:“则欲得而验之,按其处,应在中而痛解,乃其腧也。”如咳呛病在肺俞处有反应,按之舒服;脏躁病(癔病)在心俞;溃疡病在胃俞;胆囊病在胆俞有按痛;月经病及失眠在三阴交穴有压痛;精神分裂症在血海穴有压痛等等。在这些压痛点进行治疗,往往可收事半功倍之效。

重视针感传导方向。针刺治疗要有一定的感应(即得气),若能“气至病所”,那末疗效往往更好,这是每一个针灸医生所熟知的。杨氏认为针刺感应的传导放散,是由经络循行及穴位性能来决定的。一般来说,手之三阴,从胸走手,内关、少海清热安神,针感向下;中府、列缺调肺利气,都向末梢放散。手之三阳,从手走头,合谷能升能散,手法正确,针感可到肩(骨禺)yu,甚至到头颈;曲池走而不守,针感也可向上。足之三阳,从头走足,足三里和胃止痛补气,针感向下可到第二足趾;委中清热利湿定痛,感应向下可至足跟;阳陵泉镇痉熄风止痛,针感也向下至外踝。足之三阴,从足走胸腹,血海调血清血,主治血症,针感向上;三阴交助运安神,祛风化湿,疏调下焦,清理一切血症,针感可放散到腹股沟。但这些情况并不是绝对的,只要改变针尖迎随方向,调整手法,也可使放散路线得到改变。例如内关穴大都向末梢放散,但若和公孙配合,主治胃心胸之症,运用催气手法,重压下方,并用迎而夺之的方法,可使针感传向肘臂,立即产生嗳气,缓解心胸疼痛有奇效。

重视循经远道取穴。这是根据“经脉所过,主治所在”的理论。如咽干声嘶,取双太溪用阴刺法,效果甚好;急性扁桃体炎针合谷、少商较有效;胁痛取阳陵泉;胸闷欲吐泻内关、太冲,由于手阳明经在面部的路线呈交叉,故口眼(口呙)斜取合谷,左针右、右针左;牙痛取合谷,内庭均能治疗。但手阳明大肠经“入下齿中”,足阳明胃经“入上齿中”,所以临床上一般认为下齿痛用合谷,上齿痛用内庭。然而杨氏认为手阳明大肠经的有穴路线主要循行于上齿,而足阳明经的有穴路线都循行于下齿部;所以上牙痛取合谷、下牙痛用庭,效果更好;但不论是上牙痛,还是下牙痛,当治疗时必须令患者先咬紧牙关,再进行针刺,效果更为显著,这是杨氏针灸疯科流派的又一经验特色。

重视以痛为输。十二经筋是随着十二经脉分布的,它循行于体表而不入内脏,其发病症状也偏于从方面。杨上善说:“经脉是阴阳气之所资,邪入肌腠,袭筋为病,不能精输,遂以病居痛处为输穴”。杨氏在临床上对于经筋之病,常用“以痛为输”的方法来治疗。如网球肘疼痛较为顽固,在检查时可发现肱骨外上髁有一压痛拒按处,应在该点上施以较强的恢刺或合谷刺,以泄其邪,配以艾灸温针,甚致用杨氏絮刺火罐疗法,吸出瘀血凝块,常能缓解筋急布收到疗效。

二、调理脾胃,治病求本

杨氏在学术思想上对李东恒《脾胃论》推崇备至,强调健脾和胃,培土固本之法。盖“胃主受纳”,“脾主运化”,相互配合,消化水谷,吸收精微,输布全身以滋养组织器官,保证人体生长发育的需要,促进抗病机能的旺盛,因此常把脾胃相提并论,称为“生化之源”、 “后天之本”,其重要性由此可见。所以杨氏在临床治疗中对肠胃消化系统疾患,重视调理脾胃,固不待言;对其它疾病,不论情志怫郁,劳倦所伤,抑或贼风寒邪,顽痹痼疾,在辨证论治时,皆以脾胃学说为指导,疗效卓著。

曾治曹×,女,23岁,教师。患肠鸣腹泻已年余,神疲乏力,肌肤瘦削,数经治疗未效,致情绪低沉,思想若闷欲绝,特挽至亲陪同前来。诊为脾虚泄泻。嘱注意饮食清淡,起居有常,衣着保暖,劳逸有度情绪乐观,悉心治理,可望有效。处方:白扁豆衣、肉,玫瑰花均适量,煎汤代茶频饮。1周后复诊,肠鸣腹泻均有好转,精神亦见振作。乃处参苓白术散方,倍加白扁豆衣、肉及玫瑰花,煎服。2周后再复诊,病愈大半,元气渐充,原方续进,服药二月,形体康复而告愈。

盖白扁豆禀中土冲和之气而生,通利三焦,入脾胃两经,能升清降浊,和中除湿,补五脏,暖脾胃,专治脾胃虚弱,饮食不进,胸中痞满,大便不实及久泻,用以治慢性结肠炎,疗效颇佳。处方时要依性别而加引药,女用玫瑰花,男用佛手柑。查此二味,均为和中健脾之药。玫瑰花性温而气香,入肝脾二经,破积行瘀,善治肝胃气痛,为健脾和血之良药;佛手柑禀中和之性,入肺脾二经,破气消滞,善理上焦之气,进中州之食,为健脾理气之佳品。证诸古人有男女各以气血为本之说,用药因之有气血二方。男子以气为本,故用入肺脾二经的佛手柑以行气;女子以血为本,故用入肝脾二经的玫瑰花以和血。犹针灸取穴时,男用足三里,女用三阴交,同样寓有调和气血之意。而所治皆愈者,盖以李东垣脾胃学说为指导,虚实传变,都以调治脾胃为本,引经报使,贵在因人因病而施。

又治赵×,女,43岁,教师。经某医院神经科诊断为更年期忧郁症。3年来双目流泪,不能自制,当情绪激动时尤为加重。由亲友陪同来诊。杨氏诊为情志怫郁所致的“郁症”。取百会、天柱、内关、神门、合谷、足三里、三阴交、太冲等穴,内服中药归脾丸。治疗1次后心神安宁,睡寐好转,主动催促亲友同来复诊;当第3次针刺天柱时,患者自诉流泪顿止。1年宿疾,即告霍然。调治1月,诸恙告愈。

杨氏常说: “人身之脾胃,犹汽车之发动机,脾胃是供应人体生长发育所需要的营养物质的器官;而发动机则是推动车轮前进的动力,为发动机受损,则其它车与件虽完美无缺,汽车也不能开动。反之,只要发动机正常,零件的维修是较为容易的。所以以临床上必须重视调理脾胃,扶佐正气,惟元气充足,虽(疒固)疾亦易康复,若脾胃失治,元气大伤,则机体之修复为难矣。故调理脾胃,扶正达邪,为治病之根本。”语短而简,用意殊深,重在调理脾胃与治病必求于本的要旨,尽在其中。诚为李东垣《脾胃论》所说:“其治肝、心、肺、肾,有余不足,或补或泻,惟益脾胃之药为切”的意思,所以在临床上,遇肝之病用健脾疏肝法,遇心之病用健脾养血法,遇肺之病用健脾益气法,遇肾之病用健脾制水法。这些行之有效治则,都是在《脾胃论》指导下的经验大法。

证治经验

一、针药并用,内外同治

早在1921年,杨氏即以“针灸疯科方脉”悬壶应诊,其业务范围极为广泛。在临诊时按脉察舌,辨证论治,根据病情需要,以针、灸、拔火罐为主要治疗手段,兼用汤药丸散,膏滋药酒,药熨熏洗,外敷搽擦等多种治疗方法,针药并用,内外同治,千方百计地解除病人疾苦。当运用针灸中药治病,是因人因病而施。其选用原则是根据病种的治疗需要,病症的轻重缓急,病灶的部位大小以及符合辨证施治的要求来决定取舍的。

凡属全身性疾病和急重病症,大多以针药并用。如感冒发热,治当疏解,药则麻桂、荆防、桑菊、银翘等方选用;针必印堂、大椎、风池、曲池、合谷诸穴参治。其头项强痛者,药加葛根,穴增风池;内心烦热者,药用芩、连,穴取内关。如胃脘疼痛,药用保和、健脾、枳实消痞诸方;针取中脘、内关、足三里、胃俞等穴;中脘针后拔火罐,有消痞定痛之功;隔姜艾灸,有温阳化浊之效。如治痛风患者唐某,男,52岁。痛风3天,两足核骨及足踝背红肿发热疼痛,夜间尤其,身热有汗不解,左核骨压痛拒按,足背有按陷,履地作痛,口苦,溲短赤,舌苔薄腻而黄,质红,脉形濡滑,形肥体丰,嗜酒成癖,此酒湿壅滞化热,湿热之邪稽留,循经下注,发为酒脚风之症。治当清解疏泄,化湿利尿为主。治以针灸中药并用。针灸取穴:三阴交、商丘、丘墟、太白、八风,均双侧,用捻旋泻法,留针半小时,每10分钟捻旋1次。中药内服:佩兰、藿香、山栀、连翘、小赤豆、防风、防己、苍术、赤苓、忍冬藤、忍冬花、川黄柏、福泽、怀牛膝、车前子,2帖,每日1贴,煎服2次。复诊时诸症均缓,核骨仍有压痛,属气滞血瘀,前法参以活血化瘀。针灸取穴同上,中药原方加当归尾、赤丹参、赤芍,续服二贴。再复诊时诸症告痊,压痛消失,步履已便。针灸取穴同上加温针,停服中药,随访观察。嘱坚决戒酒,切忌膏粱厚味,注意保暖节劳,以免复发。 查《中国医学大辞典》有酒风脚的记载,“因饮酒过多所致,发时腿足肿痛难忍”,这与杨氏所说的痛风――酒脚风雷同。也就是现代医学所说的因嘌呤代谢紊乱,致血尿酸浓度增加的痛风症。

如遇风寒湿三气杂至,合而为痹,药用独活寄生汤、羌活胜湿汤,上中下通用痛风方加减;针刺则大椎、风门、肩髃、曲池、合谷、环跳、阳陵泉、昆仑、太冲等穴轮取。对腰腿痹痛之膝胫酸麻胀痛,甚至肌肤麻木不仁者,针刺和药酒并用(独活、鹿角霜、当归、桑枝、海桐皮、红花、玉竹、木瓜、怀牛膝、山药、丹参、杜仲、冰糖,用上好高粱酒浸透,临卧服一两),厥功非小。盖取《素问·血气形志篇》“经络不通,病生于不仁,治之以按摩醪药”之意。其膝胫麻痛不仁,日久不愈者,用川乌、草乌、络石藤、桑枝、天仙藤、生姜煎汤熏洗,效果甚佳。又如病灶局限,病因单纯,病程较长的腱鞘炎,取压痛点用合谷刺法,并加温针,再用生香附、威灵仙、红花、天仙藤,畏冷者加水浮萍、生姜;发热者加薄荷头,煎汤熏洗,每获奇效。此即“病生于筋,治之以熨引”之意。凡遇颈、胸、腰椎肥大之顽痹痼疾及局部压痛拒按者,按久病必有瘀,凡遇血瘀气滞者,用杨氏絮刺火罐疗法吸出瘀血凝块,以活血化瘀之法,收祛瘀生新之效,达到消散血瘀气滞的目的,可收意想不到的疗效。

此外对某些慢性病的治疗方法,更是多种多样。如癫痫治以针刺和丸药并用;小儿麻痹症用半刺法和福幼膏同治;软脚风以针刺、中药煎剂和神鹰健步丸并进;大麻风则纯用中药合丸吞服,缓缓图愈,疗效卓著。

针灸中药,虽有外治、内治之分,但针药同源,治亦同理,都是在祖国医学理论体系和治疗法则指导下,从整体观念出发,以调和阴阳气血,祛邪扶正,治愈疾病,这是没有分歧的。因此,针药并用,内外同治,可收相辅相成,相得益彰之效,决无矛盾之理。杨氏说:“早在唐代医学分科伊始,孙思邈《千金方》就说过:‘若针而不灸,灸而不针,皆非良医也。针灸而不药,药而不针灸,尤非良医也……知针知药,固是良药。’可作为学医行医的座右铭之一,谨记不忘。为医者如能熟练地掌握针、灸、药三套治疗方法,在临床上遇到适宜于针灸治疗的,就用针灸,适宜于药物治疗的,就用药物,适宜于针药同用的,就针药兼施。使针灸和中药紧密地结合起来,做到针药合流,因病而施,才能千方百计地提高疗效,为解除病人痛苦,发挥更大的作用。”

二、刺罐结合,活血化瘀

杨氏在临床上对头痛、项强、面瘫、丹毒、肩背腰腿痹痛诸症,常用针刺加拔火罐的方法,以增强舒筋活络,疏通气血,开豁毛窍,镇痛祛邪的功效,得心应手,效果极佳。此法得自师传经验,经杨氏改进成为每套六只的套叠式铜质火罐,推广使用,刺罐结合,遂成一家。到60年代初期,杨氏运用七星针叩打后加拔火罐,以吸出瘀血凝块,这种既是多针浅刺,又是拔罐出血,即是古代针法的综合改进,名之曰“杨氏絮刺火罐疗法”,则是刺罐结合的一大飞跃。在临床上对多种顽固性疾病以及局部压痛拒按,辨证属于气滞血瘀之症,皆可治疗。由于瘀血不去,新血不生,故一定要用具有活血化瘀治效的杨氏絮刺火罐疗法,来达到祛瘀生新的目的。此法也可用于某些急性病症,如急性腰扭伤,落枕等,都能立竿见影。

颈、胸、腰椎肥大,是中老年人的常见病,临床症状以颈、肩、臂、胸、背、腰、腿酸痛为主症,如伴有脊神经受损者,可出现麻木刺痛,感觉异常,日轻夜重,甚则影响睡眠。症由风寒之邪入侵背俞,迁延日久,瘀血凝于络隧,气血阻遏,不通则痛。用杨氏絮刺火罐疗法可祛风散寒,活血通络,疗效良好,多数病例治疗前肌电图检查有纤颤电位、正相电位等异常肌电发放,经治后异常肌电可减少或消失。如治吴某,男,49岁,木工。头胀项背酸痛,左手畏冷青紫,尺侧麻木,左4、5指经常麻木。摄片示颈5~6及6~7椎间隙轻度狭窄,椎体边缘可见少许骨质肥大。皮温测定:右内关30.5℃,左内关29℃。肌电图检查:左三角肌插入时见正相电位,放松时见纤颤电位,肱二头肌及肱桡肌在挪动针极时见纤颤电位。诊断:颈椎病。针取:颈5、6椎、大椎、肺俞(双)用七星刺叩刺80次,加拔火罐10分钟,吸出瘀血1~3ml不等,针刺肩髃、肩髎、曲池、手三里、列缺、合谷、外关(均左)等穴,每周2次。经3个月治疗25次,颈项部酸痛消失,左手麻刺明显减轻,左手青紫减退,皮温测定左右均29℃;肌电图复查,除三角肌有少量纤颤电位外,肱二头肌,肱桡肌均无异常电位。

此外“杨氏絮刺火罐疗法”对顽固性面瘫、复发性荨麻疹,肱骨外上髁炎等之属于气滞血瘀者,均有显著疗效。

三、擅治中风,通常达变

杨氏对卒中的辨证分类,基本上按《金匮要略》分为中络、中经、中腑、中脏。对卒中的治疗原则是辨证论治,针药兼施,因人因病而异,灵活机动,通常达变,深得病家信仰。

针灸治疗对中脏者用平肝熄风、化痰开窍为主。常用穴位:百会、风池、水沟、太阳、曲池、合谷、阳陵泉、太溪、太冲。若火盛者,症见面红目赤,皮肤灼热,溲赤,口臭,舌质红或绛,苔黄糙或焦黄,加大陵,行间,间使,阳辅,以泻心包、肝、胆之火;痰盛者,症见体丰面白,喉间痰鸣或胸腹痞闷,苔白厚腻,脉弦滑;加足三里、内关、天突、列缺、丰隆;窍闭者,症见猝然昏仆,面赤,口噤,两手握固,息粗痰鸣,大便秘结,加中冲、涌泉,或用三棱针刺十二井穴出血;中经络半身麻木不仁,口角歪斜,言语蹇涩,或中脏腑经治后神志转清,仅留上述偏瘫症状者,取穴以舒筋活络为主,常用肩髃、曲池、手三里、外关、合谷、中渚、环跳、风市、丰隆、阳陵泉、足三里、悬钟;肘部拘挛者加尺泽、曲泽,用深刺法,有解除拘急止痛之效;肩部痛甚者,选用肩髃、肩髎深刺,或肩髃用扬刺法(正内一,旁内四),加拔火罐,局部畏寒者用温针。

杨氏在治疗卒中的各个不同阶段,除针灸外常兼服中药,起到加速治愈提高疗效的作用。在中脏腑重症,当浊痰蒙闭期,症见神志昏迷,半身不遂,舌强不语,喉间痰鸣,或见抽搐,脉弦滑,苔白腻,治以平肝熄风,化痰开窍,药用:天麻、钩藤、竹沥半夏、僵蚕、杏仁、郁金、枳壳炭、生石决明、九节菖蒲、玉枢丹;当炽热化燥期,症见神识略清、偏瘫、失语、口臭、溲赤、大便干燥、舌尖有红刺,苔黄糙或焦黄,脉弦滑带数,治以化痰开窍,清心凉肝。药用:竹沥半夏、杏仁、郁金、全瓜蒌、川黄连、黄芩、黑山栀(或用龙胆草)、生大黄、枳壳炭、九节菖蒲;当伤阴劫津期,症见神志尚清,肢体不遂,口角歪斜,大便秘结,虚烦少寐,舌质红,或光剥无苔,脉细带数,治以润肠通腑,养阴舒络法,药用:鲜生地、鲜石斛、麦冬、杏仁、瓜蒌仁、柏子仁、远志、生黄芪、当归、地龙、桑枝、火麻仁;在中经络轻症,症见半身不遂,乏力懒言,语声低微,面色苍白,血压不高,脉象无力,苔少,治以补气,气行则血行,营卫循行得畅,肢体才能活动自如,用生黄芪煎汤代茶;若舌质紫暗,脉濡或涩者,以补阳还五汤加减;偏阳虚者,玉屏风散加减。仅遗留偏瘫,无其它不适者,用人参再造丸,每日1-2粒;若患肢疼痛者,用小活络丹,每日一丸。

曾治王×,男,48岁。2天前,夜半起床小便跌仆,神志昏朦,右肢不遂,舌强语蹇,倦怠嗜卧,时有烦躁,小溲黄赤,脉弦滑带数,舌苔黄腻,尖燥,平素常有肝阳头痛,此浊痰内盛,蒙闭清窍,逐渐化热,引动肝风,流窜经络,以致脏腑经络同病,先予平肝熄风,豁痰开窍,取穴:百会、太阳、间使、丰隆、太冲,用捻旋泻法;合谷、阳陵泉,先补左侧,后泻右侧。内服药处方;天麻、杏仁、竹沥半夏、川黄连、黄芩、石菖蒲、灵磁石、僵蚕、蝎尾、玉枢丹。针药每天1次。3天后,神志较清,问之有答,住院半月左右,出现便闭,用五仁丸方加减获效。第20天开始,能自己翻身,右手稍能屈曲。取穴:百会、风池、肩yu、曲池、外关、合谷、环跳、风市、阳陵泉、丰隆、太冲,均右侧,用捻旋泻法,针灸2天1次。中药停服。1个月后,右下肢能内服及屈曲,手指能活动,共住院71天。出院时可短途步行,右手能高举至头,惟动作稍缓慢少力而已。

杨氏早年崇尚《内经》、《金匮》的学术思想,治疗中风以外风论学说为指导,立方治法以祛风通络为主。晚年又精读《医林改错》,受王清任学术观点的熏陶,结合临床经验,体会到卒中不仅由于风邪侵袭,而正气不足是该病之本。《医林改错》对卒中半身不遂,既无寒热之表证,又无疼痛之兼证,皆属元气亏损;口眼歪斜,语言蹇涩,口角流涎,亦由气虚不摄和血络阻塞所致,乃立补阳还五汤之法,杨氏对中风后遗症的治疗,从过去的祛风通络法,转为益气活血化瘀法。又引用《素问·五脏生成篇》“足受血而能步,掌受血而能握,指受血而能摄”来说明中风后偏瘫,当是气虚血瘀,故为半身不遂。而气为血帅,气行则血行,故用大剂量黄芪的补阳还五汤以益气活血,才能通调瘀阻之经脉。从而提高了中风后遗偏瘫的恢复率,这是汇集古代医家经验的结晶,对卒中后遗症的治疗,有了全面的认识和见解。

四、详审病因,善调情志

喜、怒、忧、思、悲、恐、惊,此七情是机体对外界环境各种因素的刺激而产生的精神活动。正常情况下,这些情志活动,是在体内各脏腑气血功能相互协调下,经常维持调节平衡而不致病;但过甚或过久的情志活动,就会影响脏腑气血功能的运行,成为致病的因素。是祖国医学病因学的三因之一。在临床上情志致病,以怒、忧、思三者为多见,悲、恐、惊致病者偶亦有之,因喜而致病者则较少见。怒则肝气横逆,肝木乘脾,可见胸闷腹胀,两胁疼痛,头痛眩晕,嗳气吞酸,脉弦,由于“暴怒伤阴”,阴伤则阳失所制,故常伴肝火上炎,面赤升火,甚则呕血。忧愁太甚,则肺气受郁,甚则伤阴,可致形瘁气乏。思虑过度,则脾气郁结,以致胸脘痞塞,运化无权而不思饮食。怒、忧、思三者伤人虽有差异,但有一共同之处,即三者均可使正常运行的气机受阻,以致郁滞。由于人体各脏腑之间是密切联系的,一有损害,常易相互波及,故具体的伤人何脏,并不截然分明,而各脏腑的证候,也常是相互兼见的。临床上常可见到某些患者,对自己所生的疾病,不能正确对待,有的思前瞻后,忧心忡忡而致忧愁过度;有的不能自重,动辄怒气冲冲,大声呵责,而致暴怒益甚。轻症可因此而成重病,小疾可因之而为沉疴。情志与疾病,每易相互影响,情志过极可诱病发,久病不愈,亦会使情志异常。而情志之间,又可相互影响,相互制约。《素问·阴阳应象大论》曰:“悲胜怒”,“怒胜思”,“思胜恐”,“恐胜喜”,“喜胜忧”。但七情皆可使气机郁滞,甚则耗气伤阴,本为郁滞之症,再用郁滞之术胜之,原是伤阴之疾,再用伤阴之法夺之,是犯虚虚实实之禁。杨氏认为惟独喜乐能使气机和顺,情志舒畅,正如《素问·举痛论》所说:“喜则气和志达,营卫通利,故气缓矣。”《针灸大成》也说:“然喜者之人少病,盖其百脉舒和故耳。”故可用喜之法,统调情志之病,惟喜乐亦须适度为佳。至于治疗情志病的方法,杨氏认为是多方面的,包括“心病心药医”的对症疗法。实际上当医生接触病人,为病者诊察之时,治疗即已寓于其中。若能针对病因,劝喻病者,并采用各种方法,使患者心情舒畅,取得病人信任,再予调治,常能获事半功倍之效。故杨氏常说:“要千方百计的救死扶伤,不要一方一计的落于俗套。昔张子和以戏言狂谑,诱病人大笑不忍,而使心下结块于一二日内皆散。当然,用喜乐之法,并不限于用戏言,医生能体谅同情病者,想方设法授以养生之术,以减轻病者痛苦,亦能使病者感到病愈有望而心情舒畅。此不仅为喜乐法的应用,亦可归之为医德之所在。”《灵枢·本神篇》曰:“故智者之养生也,必顺四时而适寒暑,和喜怒而安居处,节阴阳而调刚柔,如是则僻邪不至,长生久视。”此外柴胡疏肝散、逍遥散,是古医家为气郁而设,具舒肝解郁之功;内关、足三里、阳陵泉、中脘等穴,有理气宽中之效。杨氏不仅常用,而且善用。更在处方中男加佛手柑,女添玫瑰花;中脘针后拔火罐,舒散郁结,宽胸利气,疗效更著。

曾治童×,女,46岁。素有神经官能症。1周来因其夫有事晚归,乃疑夫有外遇,气郁成疾,喜怒无常,胸胁胀闷,眠食不安。其夫知永璇公善治此症,能排难解纷,乃邀往诊。始则闲谈家常,进而诊脉察舌,见舌苔薄润而中微颤,脉形沉细,兼见面红火升,情绪激动时手指颤抖。当洞察症结后,乃婉言劝导,循循善诱,先令其夫早些回来,协助处理家务,分担操持;又劝患者要保重身体,善自珍惜,要体谅丈夫以工作为重。并讲了梁鸿、孟光,“举案齐眉”夫妻相敬的故事,使两人赧然脸红,笑逐颜开。最后为处越鞠丸方加木香、槟榔、玫瑰花、归脾丸,嘱服3帖,2日后夫妻双双登门道谢,诸症皆消,和好如初。

杨氏行医60年,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,特别对情志致病的患者的舌诊诊断,有独到之处。在临床上每每遇到类似神经衰弱的患者,他们饮食正常而面容恍白,主诉繁多而滔滔不绝,由于生活中偶受刺激或惊吓,会出现情绪低落而悒悒寡欢,思想疑虑而睡眠易寤,心悸胸痛而怔忡不宁,脉形濡细无力,有肝胃不和、中气不足的现象。对这种患者的诊断,杨氏认为必须重视舌端有无震颤现象,根据震颤情况的不同而有三种病症的可能:一是正常舌苔而尖端出现震颤的,可以测知该患者胆小如鼠;二是舌苔薄,质淡紫或淡绛而胖的舌尖端出现震颤者,可拟诊为心脏病态;三是在薄黄或白苔的舌端中间处出现微颤的,可以肯定是神经衰弱。对这类患者,要耐心细致地做好思想工作,同时用安养心神,调治脾胃的法则进行治疗,务使心无疑虑,或生欢欣,则病霍然若失;再以东垣《远欲》之言说之,患者可破涕为笑而收显著疗效。杨氏的这一实践经验,在临床上屡试屡验,丝毫不爽。

因情志过甚而致病和陶治情志以治病,正日趋为众所重视,并已形成一种新的疗法,冠之曰情志疗法。其具体治疗可因人因时而不尽相同,但究其目的,均是使病者消除不悦之病因,达到情志舒畅,身心健康的目的。这是我国传统医疗方法的固有特色之一。

用药特色

一、杨永璇自创经验效穴

(一)利咽穴

该穴位于颈侧手阳明大肠经天鼎穴外旁8分处。进针0.5~1寸。主治急、慢性咽喉炎、扁桃体炎、咽喉肿痛、发音嘶哑。用平补平泻法。针后1小时左右,疼痛可明显减轻,5~6小时即愈。亦可治疗吞咽困难等症。此穴功能通利咽喉,故名利咽。著名京剧艺术大师周信芳,每当疲劳过度,就会嗓音失润,他熟知杨氏治疗发音嘶哑有绝招,故登台前必来诊治,杨氏为针利咽穴,针药并用,保证他连续登台演出。

(二)颐中穴

该穴位于足阳明胃经地仓穴外旁4分处,恰当酒涡中央。《新编经穴歌诀》曰:“颐中位在酒涡里,口眼歪斜刺最灵。”进针0.5~1.5寸,针尖向地仓横刺,也可向颊车透刺。功能疏风通络,主治面瘫、流涎、面肌痉挛及三叉神经痛。

(三)肩内陵

该穴位于肩关节内侧喙突处。《新编经穴歌诀》曰:“肩内陵在喙突处,腋横纹上寸许昂。”进针深度5-8分。其功效为祛风散寒,温通经络。主治上肢痹痛、漏肩风、肩胛部酸楚。杨氏在50年代初期,早已运用肩内陵治疗肩关节前压痛的漏肩风症,获得良效。

二、杨永璇独创圆筒形套叠式铜质火罐

火罐在古代取用兽角,唐代是用竹制火罐的开端。杨氏学医时,业师王诵愚先生所用火罐,种类较多,有瓷质鸟食罐,竹罐,陶罐,雪花膏瓶,乳腐瓮等。美中不足的是这些火罐易破碎,出诊时,不便携带。在1918年秋冬杨氏大胆提出改革火罐的设想,设计制成每套6只,大小高低,依次递减,使用起来大小任择,出诊时可套叠成筒,携带方便,提高使用率。这是火罐发展史上的一大飞跃。

三、杨永璇倡用杨氏絮刺火罐疗法

杨氏根据古代“絮者调也”的“絮针”法则,在60年代初倡造地运用七星针叩刺加拔火罐相结合的多针浅刺出血的“杨氏絮刺火罐疗法”。其法是用七星针作为工具,运用轻叩、重刺手法,分别起到“员针”和“锋针”的两种不同治疗作用。主张先在病变部位和有关经脉循行路线上进行触诊检查,若视之穴位上有血络、色变,或摸及硬结、索条状物,压之疼痛等实症者,用七星针重刺出血手法,每点叩刺100~120次,再加拔火罐15分钟,吸出瘀血凝块,可以起到“锋针”的泻热出血作用,同时也含“络刺”、“赞刺”、“豹纹刺”等刺血作用。如穴位反应痒麻酸冷,或脉陷空者等虚症时,则用七星针轻叩不出血手法,每点叩刺60~80次,再拔火罐15分钟,吸出汁沫稠液。既有“员针”的揩摩分间,无伤肉分、以泻其气的作用,同时也含“毛刺”、“半刺”等浅刺法的综合作用。所以杨氏絮刺火罐疗法轻叩重刺,灵活运用,足以疏通营卫气血而调和阴阳,皮肉筋骨,顽痹痼疾,诸病悉治。曾治22名颈椎病,在用杨氏絮刺火罐疗法治疗前后,分别进行肌电图检查对照,观察到治前由于神经根受压,引起神经纤维变性,在三角肌、肱二头肌、肱桡肌等部位出现纤颤电位、正相电位和束颤电位等异常肌电发放,经治后,当患者症状和体征完全消失时,上述异常肌电也减少或消失。经X平方统计处理,差异非常显著(P<0.01)。提示杨氏絮刺火罐疗法的确具有调和阴阳,活血化瘀,疏通经络等消除病痛的疗效。

四、阴刺法

杨氏继承唐家花园王诵愚先生师传阴刺法以治发音嘶哑。《灵枢·官针》:“十曰阴刺,阴刺者,左右率刺之,以治寒厥;中寒厥,足踝后少阴也。”其法取太溪双穴,同时进针,双手持针,左右同入,一样深度,如针下有麻感,则效果更佳。能收润燥益气,益阴和阳之功,疗效颇为显着。

医案

案一、风中经络(脑血管意外、脑梗塞)

倪×,女,61岁。

素有肝阳眩晕,肢麻,便秘。4天前突然跌仆卒中,左肢瘫痪,头晕且痛,口角右歪,咳呛有痰,苔薄腻,质红,脉弦滑有力。症属肾水不足,肝阳偏亢,生风化火,升扰横窜。此为风中经络之候,虽无生命之忧,但难迅速收效。宜先潜阳豁痰,通便亦属当务之急。

针灸方法:太阳 风池 合谷 阳陵泉 丰隆 太冲(均双) 百会 地仓左 自上而下,先针右侧用补法,后针左侧用泻法,用提插补泻法,百会泻法,留针30分钟。

内服煎药:天麻6g 钩藤12g(后下) 石决明30g(先煎) 杏仁12g 柏子仁12g 桑枝15g 络石藤9g 真珠母12g(先煎)。1帖。

针药每天治疗1次。至第五天,左肢不遂稍见减轻,大便已通,原方除桑枝,络石藤,加远志6g 竹沥半夏9g,每天针药治疗1次。到第9天已能扶持步履,针药均合度,仍予前法参治。到第12天病情基本好转。嘱出院休养。门诊随访。现已恢复如常人。

案二、歪嘴风(面神经瘫痪)

孙×,男,62岁。

昨起自觉左偏头痛,继则头眩而左侧面部感觉麻木,左额纹消失,眼睑不能闭合,迎风流泪,口角向右歪斜,咀嚼不便。脉弦细,苔薄腻。症由情绪紧张,睡眠不足,疲劳过度,风邪乘隙而入,即河间所谓内火召风。病在足阳明、足少阳之经,治当升清化浊,熄风通络。

针灸方法:取太阳(左) 下关(左) 医风(左) 合谷(右)(均泻法)用捻旋补泻法,地仓左沿皮刺透颊车,阳白左沿皮刺透鱼腰,迎香左向睛明沿皮刺1寸。太阳、下关、地仓、阳白出针后拔火罐。间隔1天,针治1次。

第3天,症状略见改善,左侧颈项疼痛,伴有牵掣感。脉弦细,苔薄。风邪未除,接守原意出入。同上方加风池双。第9天左侧面部麻木显著好转,口角歪斜逐渐牵正,左额纹显见,目能闭合,饮食咀嚼渐便。风邪渐撤,筋脉徐舒。仍守前法,间隔1天,针治1次。第15天症状完全消失。治愈。

案三、喉咙痛(急性咽喉炎)

谌×,女,21岁。

急性咽喉炎3天,经西药治疗,稍见好转。昨起突然发音嘶哑,咽痛转甚,痰色黄而稠,气窒不畅.脉细数,舌苔薄燥。此为外邪所感,气火上腾,肺津为痰热所耗,壮年不为大害。先用清热豁痰,宣解肺邪。

针灸方法:取天突 内关双 合谷双(均泻法) 太溪双(补法) 用捻旋补泻法,天突不留针,其余留针10分钟。每天针治1次。

经治,第2天咽痛已减。连续治疗至第五天,病情已缓,音清痛消,略有喉痒,余痰留着未清,肺络未和,原方加廉泉以顺气通窍。同上方加廉泉(泻法)不留针。余依上方。针后诸恙悉平,饮食如常,症已痊愈,即停针。

案四、胃脘痛(胃溃疡、消化道出血)

解×,男,37岁。

胃脘疼痛,已历1年。时有泛恶,疼痛阵作,纳呆,形瘦,神疲,嗜睡,大便溏薄,色黑,小溲清长,肢冷。经X线诊断为胃幽门前区溃疡,大便隐血阳性(+++)。脉沉细少力,苔薄腻。症由阳分久损,脾胃受病,运化不健,胃络受损则便血,络虚则痛。法当温中散寒,以调脾胃。

针灸方法:足三里 公孙 三阴交(均补法) 内关(泻法) 均双侧 中脘(补法)用提插补泻法,中脘针后加拔火罐。上方每天针治1次。

第7天,脘痛见减,胃纳较佳,便溏好转,惟腹胀依然,时作嗳气。脉细,苔薄。此《灵枢·口问》所谓:“寒气客于胃,厥逆从下上散,复出于胃,故为噫。”噫者,嗳气也。治当温中焦,健脾胃,以通为补,接用前法参治,同上加天枢,上巨虚(均双,泻法),中脘改用隔姜灸3壮。隔天针1次。第17天诸恙依次减退,脘痛消失,纳食增加,胸闷渐宽,嗳气亦平,二便正常,脉缓,苔薄。脾胃运化之机渐复,只需怡情放怀,此病可愈。续治6次,经X线复查,溃疡已消失,大便隐血阴性。共住院25天,痊愈出院。恢复工作。

案五、热痹(急性风湿性肩关节炎)

忻×,女,59岁。

昨起突然发热,烦躁不宁,左肩灼痛,艰于抬举,按之不肿而热,伴有口渴便秘。体温39.6℃,脉滑数,舌红苔剥,中有裂纹。素体阴伤火盛,复感风邪,竟从热化。症属热痹。治当清热舒络为主。拟针药并治法。

针灸方法:肩髃 肩髎(均阳中隐阴法) 曲池 外关 合谷(均左,泻法,用提插补泻法)。

内服煎药:桂枝3g 生石膏30g(先煎) 知母9g 生山栀9g 炒赤芍9g 黄芩6g 忍冬藤9g 忍冬花9g 制大黄6g 生甘草3g 1帖

第2天症情未见进退,邪势嚣张,而体素伤阴,再宗原法,益以养阴。针药同上方,加石斛9g,1帖。第3天身热已退,肩痛得减,左肩举动见松,大便尚畅。体温36.9℃,脉细滑,舌质红而渐润。前法既效,毋需更动。经治4次,肩痛消失,活动如常。隔天针治1次,停服中药。告愈。

案六、漏肩风(肩关节周围炎粘连)

朱×,女,53岁。

素有关节疼痛病史。近一月来右肩骤然酸痛,逐渐加重, 以致抬举不利。此风寒外邪,乘袭络脉,营卫不利,发为肩臂痹痛。痹者闭也,气血壅滞,不通则痛。舌苔薄白腻,脉形弦数。先宜祛风散寒,温通经络,以缓其痛。

针灸方法:肩髃(右) 用扬刺法。温针加拔火罐。上方每天针治1次。

第2天,右漏肩风经治后痛势大减,抬举转利。风寒凝滞,络脉受阻,来骤去捷。务需局部保暖,以免寒邪复侵。共治5次,即告平复。

案七、肘痛(肱骨外上髁炎、网球肘)

蔡×,男,57岁。

右肘酸痛年余,持重物则疼痛加剧,伸屈不便,肘端按痛,脉弦细,舌苔薄腻。劳伤筋膜,风寒入络,气血凝滞。拟宣通气血,疏散风寒。

针灸方法:曲池(右) 天应穴(右肘端痛点)用合谷刺法,均捻旋泻法。间隔1天,针治1次。

外用中药熏洗方:生香附12g 威灵仙12g 透骨草12g 薄荷头9g 煎汤熏洗患处,日3~4次,共4帖。每帖可熏洗2天。

经治后疼痛即减轻,依上法共治4次,即告痊愈。所列洗方是较好的辅助疗法,此例系劳伤筋膜,风寒入络,故用薄荷以疏泄;如局部灼热者,可加苦参,桑枝以清热;为明显压痛拒按者,可加红花,桃仁以活血化瘀;如局部畏冷者,可加水浮萍,生姜以祛寒。外治熏洗药物.亦寓有辨证施治法则。临诊可斟酌用之。此乃杨氏外用中药熏洗方法之一。是60年临床行之有效的经验良方。

案八、腕痪风(桡神经麻痹、垂腕症)

石×,男,34岁。

左手腕下垂,不能向上展动,拇食指麻木不仁,迄今2周,无发热及外伤史。脉滑,苔薄、舌质红、舌边有紫斑。平日嗜酒,酒湿化热,湿热不攘,致大筋软短,小筋弛长,症属痿症范畴。用清化通络法为治。

针灸方法:阳溪 合谷 三间 鱼际 偏历 尺泽 列缺(均左)用捻旋泻法 留针10分钟。间隔1天,针治1次。

经治2次后,症状稳定,局部畏寒,得热则舒,阴伤及阳,气络不和,接用前法,兼用中药熏洗,借疏络隧。针法同上。中药熏洗:生香附12g 络石藤12g 杜红花3g 桑枝15g 蚕砂12g(包) 上药煎汤熏洗患处,日2~3次,每次20分钟,4帖。又治3次,左腕下垂,显著好转,已能内外旋转和向上伸展屈曲,但局部仍畏寒,握物少力。针灸同上加曲池,手三里(均左泻法),余如上法。共治10次后,手腕活动如常,手指麻感消失。嘱停针。两月后随访,已恢复正常,握力亦佳。

案九、闪腰痛(急性腰扭伤)

梅×,男,46岁。

劳损有年,近因闪挫作腰痛。先由某医院诊治,经伤科用中药内服外敷,已经一周,效果不显,转来针治。病者神色萎顿,行动转侧,均感困难,咳则引痛尤甚。脉细滑,苔薄腻。病在督脉,有损阳脉之海,用宣通散瘀法。

针灸方法:取水沟 委中(双) 气海俞(双)(均泻法) 用捻旋补泻法。气海俞针后加拔火罐。隔天针治1次。

经治症状逐渐减轻,共治四次而告愈。此节治则是根据《玉龙歌》:“强痛脊背泻人中,挫闪腰酸亦可攻,更有委中之一穴,腰间诸疾任君攻”的针法获效。针气海俞加拔火罐则是温通局部气血,以达通则不痛而获速效。

案十、痿症(小儿麻痹证、脊髓灰质炎后遗症)

甘×,女,2岁。

两下肢麻痹已18天。始由高热,经某儿童医院腰穿抽脊液检查,诊断为脊髓灰质炎,转送传染病医院隔离治疗。今出院,后遗足痿,双足麻痹以左足为甚,膝反射消失,神色萎顿,声音低沉,右腹肌微突出,汗多,食欲减。脉微数,苔薄黄燥。此为高热灼肺,肺热叶焦,复缘阳明络脉空虚,湿郁成患。《素问·痿论》曰:“阳明者,五脏六腑之海,主润宗筋,宗筋主束骨而利机关也。……故阳明虚,则宗筋纵,带脉不引,故足痿不用也。”拟取阳明利经络为先。

针灸方法:气冲 阳陵泉 上巨虚 解溪 昆仑 行间(均双) 腹结右(均泻法)用半刺法,开合补泻法,自右而左,不留针。间隔1天,针治1次。

第3天,双足麻痹无力略有好转,胃纳稍增。第11天下肢伸展自如,能倚椅靠立,拟兼通奇经。同上方去昆仑加筑宾(双)(补法),余依上方。第33天,双足已能站立,会扶壁行走,但尚不能俯下。同上方加环跳(双)(泻法), 悬钟(双)(补法),余如上方,继续隔天治疗1次。共治25次,计50天,症状完全消失,步履恢复正常,痊愈。停针。

案十一、鹤膝风(膝关节炎)

沈×,女,76岁。

右膝关节酸痛月余,肿胀发热,伸屈不利,得温痛不减,大腿小腿肌肉瘦削,脉弦细带数,苔腻。年逾古稀,气血已虚,风湿之邪,乘隙内注,郁久化热,经气受阻,流行不畅,络道阻塞,痹闭不通。治拟祛风通络,和气血,利关节为法。

针灸方法:右膝关刺,阴3阳4。上方每天针治1次。

经治逐渐好转,肿痛渐减,至第8天,仅感关节酸楚而已,伸屈已便利。此乃邪去正虚,继续上法针治,共治10次,遂告痊愈。

[按]《灵枢·官针》曰:“关刺者,直刺左右尽筋上,以取筋痹。”是刺关节附近,筋的近端处。阴3阳4,是指内侧取血海、曲泉、阴陵泉,外侧取膝阳关、阳陵泉、足三里、委中。肿甚者可刺膝眼,加拔火罐;属热者单刺,属寒者加温针;也可留针30分钟。

案十二、脱发(神经性脱发)

王×,女,38岁,工程师。

于1970年初,在农村劳动锻炼,由于生活条件的变化和神经紧张,加上怀孕引起脱发,在不到3个月的时间里,头发全部脱落,身上毛发全部脱落殆尽。半年后回到南京,先后在六个医疗单位接受多种治疗,内服中西药物,肌肉注射维生素B1、维生素B12、维生素H3针剂,外搽920生发水及其它外用药物。经过9年治疗,毛发先后长了四次,但长不了一点就马上脱落,精神异常苦闷。1979年3月,中断一切治疗,专程来沪就医,诊得脉形细涩,舌质红绛,苔薄。症属气滞血瘀,脉络受阻,血不荣发,以致毛发脱落。治宜活血通络,祛风除湿,内外并治。

外用洗头方:地肤子27g 蚕砂9g(包) 秦艽12g 槟榔12g 土槿皮12g 苦参子12g 百部12g 白癣皮12g 蛇床子12g 苦楝根皮27g 天名精3g 加红茶叶一撮 食盐一匙 煎汤,乘热洗头,一日2次。

内服煎药:赤芍3g 川芎3g 桃仁9g 红花9g 老葱三根 鲜姜9g 红枣7个(去核) 麝香0.15(绢包) 煎服,每天1帖,每帖煎服2次,连服3天。隔1日,再服3帖。

患者回去,遵嘱按法施治。内服药以6帖为一疗程,连服三个月。外用药早晚各洗头一次。经治后,头发逐渐生长,8个月全部长好,以后每星期用药洗头一次,持续一年,疗效显著。停止治疗。随访20年,头发润泽美好。

验方

杨永璇独创经验良方

(一)神鹰健步丸:杜仲90g 牛膝90g 菟丝子90g 当归90g 鹿角霜60g 炒米糠120g 陈米赤120g

上药共研细末,用鲜甲鱼四只,煎汤糊丸,每服9g,一日2次。

主治:脚气病,四肢麻木,胫踝肿胀,行动无力。功能除顽麻,退浮肿,壮筋健骨,增强足力。

(二)大风丸:大风肉90g 大胡麻90g 乌梢蛇90g 羌活90g 独活25g 当归120g 白芷60g 甘草30g 荆芥120g 蝉衣150g 川芎105g 沙参75g 白蒺藜75g 藁本75g 苦参90g 防风90g 黄柏90g 全蝎90g 川黄连105g

上药共研细末,面糊为丸,桐子许,每服9g,1日2次,米汤送下。

主治:大麻风。《内经》称之曰“大风”、“疠风”;又因此病遍身似癣,皮肤溃疡故又称“癞风”;有因头面肿胀发紫黑色结节如狮面者,民间俗称“猪头风”。明代张景岳以此病有“麻木不仁”、“切割不痛”的特征,定名为“麻风”,含义确切,遂沿用其名至今。

以上丸药,连服数月,可以控制症状,趋向好转,续治数年,才能获得明显疗效。但病属痼疾,根治不易。惟耐心接受治疗的麻风病患者,得享善终者,亦不乏其人。

解放以来,对麻风病已设有麻风病专科医院防治,医疗水平大为提高,我辈不操此业久矣。此方乃杨氏临诊数十年验方之一,录以备考。